第四章:论若干讯息来源所带来的危害

于前文中我们已厘清:不道德的念头、充满罪恶的欲望与意图并非我们灵魂的真实特质。它们乃由外而至,我们可接受、培育之,抑可拒绝、驱逐之。而我们正是在此抉择上,被赋予了自由意志。

这些恶究竟从何而来?总体而言,它们的源头仅有一个——上帝并未创造恶,首先开始于世上造恶的,乃是撒旦。神学家使徒约翰55道:“犯罪的是属魔鬼,因为魔鬼从起初就犯罪”(约翰一书3:8)。
我们于受浸时便宣认“屏弃撒旦及一切撒旦的行为”,此即屏弃罪行;因此,散播罪恶及施行诱惑者,无疑是执行撒旦所命令的的行为。

沦丧道德、充满邪恶的罪念几乎总是发自视觉、听觉等感官,以及脑海中的印象。当然,罪念亦可能由撒旦直接散播,然而,这种罪念其实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少。既然如此,唤醒龌龊本性的外来刺激究竟为何?事实上,居于首位的即为现代的媒体:电视、庸俗的娱乐刊物、广播,以及过多的网站。由于几乎所有的媒体皆为私有,意即它们皆属营利性质,故其营收与盈利仅能仰赖唯一的来源——热门程度。越多人在同一时段观看或收听特定频道,便有越多的广告公司愿意投注金钱于该频道上,这道理再简单不过。而当我们论及报纸时,就更容易理解了。报社的营运取决于发行量、成本回收、广告刊登;故此,为尽可能促使更多人阅读报纸或特定的资讯,便必须激发、提升阅读的兴致和需求,而为此,必然要将娱乐性尽可能地提升,玩弄最卑劣的邪欲与恶习,展示游走于禁戒边缘之物(一如所知,禁果是甜美的)。然而,上述内容仅为问题的一部分,毕竟除了商业面向外,此问题尚有一更重要的面向——现在迎面攻击我们的乃是最为残暴的强攻猛打,以无数方法企图于道德和精神层面瓦解我们。除了藉由大众传媒,邪恶的罪念还可藉我们所读、所闻、所见、所感找上门来;换言之,罪念可藉书籍、影片、对话,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……等管道产生。

我们居处于讯息与视听媒介无所不在的世界,能保全自身灵魂于纯洁之中吗?可以的,这当然不容易,然而,是办得到的——此于苦修中名为:“持守视、听、心”。

首先,在现代人每日自电视、报刊、网路所获得的资讯中,有百分之九十的讯息对人而言不仅不必要,甚至是极度有害的,更甭提其令人厌恶的品质了。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,在布尔加科夫56的作品
《狗心》57中,教授普列奥布拉任斯基58道:“饭前别阅读苏联时期的报纸。”否则,可能会妨碍消化。你们记得吗?而我想,现代的报刊即便于饭后, 仍不值得阅读。

绝大多数的现代人由于喜爱大众传媒的缘故,已全然丧失独立思考与分析的能力。不仅如此,他们亦无时间可用以思考分析,毕竟,他们还得读完所有那些已订阅的报章杂志,收看最新的新闻报导,趁塞车的时候收听最喜爱的广播电台,最后,还得为晚间的连续剧留点气力;而在这之后,他们还信心满满地以为,他们脑中的想法是自己的想法。他们已经分不清哪些想法是记者说的,哪些是知名分析师说的,又有哪些是谐星说的。现代人几乎已完全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。若于民众中发现不同的想法,那仅不过是因为大家所收看的节目不同,才导致观点的互异罢了。一如寇兹玛·普鲁特科夫59所言:“许多人一如香肠般:为他填什么馅,他就包什么馅。”我们的第四权60——大众媒体——便是依据此原则运作着。大众媒体的确握有实际权柄,且善于随心所欲地遭控人们的意识。

我们经常言及选举弊端、票数和选票造假,然而,此类弊端实乃多此一举。只要于选举前数周不断在电视上播放相同的候选人面孔,不论其素质为何,众人皆会不约而同地将票投给他。拿破崙曾道:“几份报纸所能达成的,比一整支军队还多。”若拿破崙知晓何谓电视产业,他会怎么说呢?不过,我们的主题并非政治技术,而是与邪欲的抗战,故让我们回到主题上。

我们能全然肯定地这么说:收看电视、阅读庸俗低级的报刊、接触其他的大众传媒,会在我们的灵魂中将这八种邪欲全点燃 。

现在,就让我们拿起邪欲的清单,依序检视大众传媒如何在人的灵魂中对其助长。

贪食:其具体表现于贪图口腹之欲、醉酒、嗜毒以及烟瘾上。电视及其他大众传媒皆以传播崇拜享受与享乐主义为目标。我们至少都还记得此般广告标语:“尽情享受人生吧!”“品嚐美食是种享受,是味觉的享受!”而关于明里暗里放送的啤酒及其他酒类饮料广告,又何须多提?我们被用尽各种方式灌输以下观念:没有酒精的人生着实令人难以想像。若播放的是关于军人或特勤(亦即“真男人”)的影片、影集,他们的生活中总是伴随着饮酒;此外,演员们宣传的所有商品,自然是由商品的赞助商慷慨支付,几乎所有主角都是无时无刻地抽着烟。再顺道一提,现在好莱坞电影中已几乎看不见抽烟喝酒的正派主角了——美国人终于也了解到,正派主角抽烟喝酒的形象会对年轻人带来何种负面影响。

然而,上文所言仅为开端。须知晓,在我们的电视节目中,常可见全然正派的主角使用毒品或吸食大麻。我仍记得,在一部有名的俄国电影中,“大麻不是毒品”这句广告标语就重复出现了好几次。 

淫行:这类邪欲甚至不必多谈,只要翻阅任一份热门报纸或打开电视——特别是年轻族群的频道,例如MTV——便足矣。所有广播和电视的播放内容皆满溢淫秽场景、与性相关的谈话、黄色笑话,以及“关于那个”的节目。在欧洲各国,甚至在美国,含有色情内容的节目和影片早已只在深夜的特定时段播出。

恋财:在拜金、贪婪、吝啬的议题上,电视和广播节目都在有目的性地灌输“不付出特别的努力与劳力便可成为百万富翁”的想法,而贪婪的反面——嫉妒——便与上述想法一同被激起了;毕竟,该程度之生活——即媒体所宣传的商品和娱乐——仅有少数族群能享有,而其馀人只能咽下口水,眼红嫉妒了。

愤怒:嫉妒引发愤怒,这不难理解。当一国之中有许多人失业,已有好几个月未领薪水,且无法靠退休金过活时,完全可以理解,为何他们会被他们在电视上所看见的情况——国内首富排行、一平方尺便要价上千美金的住房广告等——激起恼火与愤怒。任何的新闻汇报都是愤怒的起因:贪污、不公、掌权者与执法单位的好閒无为;除此之外,还要再加上搧动侵犯行为的暴力、残酷电影情节。而可以想象得出,采访精神错乱者,听他谈论自己如何藉着杀人而获得满足——此般内容究竟会对一个人的灵魂产生何种影响,谁也无法想到。

悲伤与沮丧:那些相同的新闻只会激起悲伤、沮丧、恐慌。天灾、交通意外、失事、谋杀、战争、区域性冲突、金融危机、破产……等等,乃日日可见之新闻。

虚荣与骄傲:若人不断自电视与媒体获知他人的恶行与罪,他便会开始落入定罪与自傲之中:“若名人与政治人物皆沈溺于荒淫、无节制之中,那我这人还行。”而另一方面,此人亦将开始惯见恶行与罪,开始视之为人生常态。

愿读者原谅我如此冗长枯燥地陈述这众所皆知之事。只是,在每日不断的庸碌奔忙中,我们自然不会去细想,在打开电视或拿起报纸的同时,自己正对着何种猛兽敞开大门。这些可能就连成年人亦未曾思量之事,藉着淫秽影片或下流文章之助,而得以暴露在外;若不护守自身视听,骇人透顶的想法与本能便会倾巢而出。

而我们该如何是好?难道要住在讯息绝缘体中,一无所知,不问世事,不问国事吗?此一问题着实被过于夸大了,我们既不居于荒漠,亦不栖于无人岛。请相信,所有确实必须知晓的新闻,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会知晓的,或许最多晚一天得知,但透过工作或亲友旁人,我们迟早都会得知这些消息;然而,当我们主动与大众传媒接触时,失去的却更多。故此,我们能断言:固定收看电视、收听广播、阅读报刊者,无法保全自身的心智与视听于纯洁之中。

电视与电影乃极具侵略性之物,以影响力而论,此二者高居首位;毕竟,藉由它们被置入人的意识之中的,已是现成的图像,人不必反复思索,亦不须开启想像力,就有现成的形象与影像供应着。而最可怕的是:其后人便会开始把这影像视为自身心智之产物。无怪乎列宁如此道:“于所有艺术形式中,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,乃是电影。”

收看着电视的人手边无法同时进行其他事务(即便是最为简单之事亦无法处理),亦不应进食(根据研究,边看电视边进食对健康极度有害)。若是广播,则至少在收听的同时,还可做做其他事情,例如洗碗,而看电视时却无法这么做。

若一个人的职业与政治,或与其他的确需要追踪新闻的工作领域无关,那么,即便他将自身与大众媒体的接触限制在最低程度,也不会有任何损失;反之,他将获得更多——清明的头脑、更少的诱惑、充裕的空閒时间,而这些时间可被花用于阅读优良的文学作品,从事文化活动,与亲友旁人交流,以及其他必要的事物上。大众传媒大力煽动着所有的邪欲,并非漫无目的。这些传媒的影响类似邪情欲念,它们使人上瘾,使人依赖。人一旦开始观看影片,可能接下来连续好几个小时电视就不关了,也把其他所有事情都给忘了。

因此,即便无法完全禁戒之,若能严格限制大众传媒对我们的影响,仍是极为有益的。倘若家中有孩童,此乃势在必行。至少试着做到于斋戒期间以及每周三、五61不观看电视,否则我们与邪欲的抗战将毫无效果。而对于害怕与资讯脱节者,则建议选择那些播报最为中立,最为无害之新闻的广播频道、报纸和网站。就现存的大众传媒而言,上述选择仍是有的。


55 译注:神学家,богослов,theologian。正教会将“神学家” 一词加于某些圣人的名字上,以此表示他们于正教会的神学奠立、神学发展、教会学说……等领域中所占的特殊地位。例如:神学家圣格里戈里(святитель Григорий Богослов,St. Gregory the Theologian)、新神学家圣赛门(преп. Симен Новый Богослов,St. Symeon the New Theologian)、神学家使徒约翰(ап. Иоанн Богослов,St. John the Apostle)。

56 译注:布尔加科夫全名米哈伊尔·阿法纳西耶维奇·布尔加科夫,Михаил Афанасьевич Булгаков ,Mikhail Afanasyevich Bulgakov。俄国苏联时期小说家,部分作品于苏联时期被禁。

57 译注::《狗心》亦译《狗郎心》,Собачье сердце,Heart of a Dog。

58 译注:普列奥布拉任斯基,全名菲利普.菲利波维奇·普列奥布拉任斯基, Филипп Филиппович Преображенский,Filipp Filippovich Preobrazhenskiy。为《狗心》中的角色之一。

59 译注:寇兹玛·普鲁特科夫,全名寇兹玛·彼得洛维奇·普鲁特科夫,

Козьма Петрович Прутков,Kozma Petrovich Prutkov。为十九世纪五零至六零年代间四位俄国诗人(Алексей Толстой, братья Алексей, Владимир и Александр Жемчужниковы)的共同笔名。

60 译注:第四权,четвёртая власть,the fourth power。指大众媒体。

61 译注:即使不是在长斋的日子里,每周三和周五对正教徒而言仍是特别的斋戒日,因其于历史上独具意义:犹大在周三出卖了耶稣,而耶稣则于周五被钉十字架,为记念之,正教会订立每周三、五为特别的斋戒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