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基督道德教理里对于罪的理解具有重要的意义。「罪」一词的意思完全不只是指犯罪或是违反了民事法律。罪是指人违反了任何一条上帝确定的道德律法,或是背离了上帝给他确定的目标(88)。
罪使人远离上帝并导致灵性的死亡。就像使徒雅各伯说的:「每个人受诱惑,都是为自己的私欲所勾引,所饵诱;然后,私欲怀孕,便产生罪恶;罪恶完成之后,遂生出死亡来。」(雅1︰14-15)
人的罪是各种各样的,并不具有完整的分类。在早期的基督教作品里,有这样的一个观点,来源于情欲的罪可总结成八大类:贪吃、淫乱、贪财、发怒、悲伤、苦闷、虚荣、傲慢(89)。在西方传统里此教理得到了发展,罪分为致命的,就是非常严重的,和非致命的,稍微不那么严重的。有时罪可分为三类:反上帝的,反近人的,反自己的。
罪又分为有意和逼迫的。有意的罪是指人有意识的情况下做的:就是他明白这样或那样的行动是违反上帝的律法的并做了。逼迫的罪是指人违背自己的意愿违反自己的意志的情况下而完成的。
基督讲,「凡是犯罪的,就是罪恶的奴隶」(若8︰34)。罪奴役人们,使他们依赖于罪的习惯,爱好,依赖于「肉身的贪欲,眼目的贪欲,以及人生的骄奢。」(若一2︰16)
在现代医学语汇里「依赖性」这一术语,是指人对某样东西摆脱不了的需求:毒品依赖,酒精依赖,计算机游戏依赖等等。有一些依赖是与心理障碍有关,但通常是人对罪的内在习惯是各种依赖的基础。例如,酗酒和吸毒用教会的观点来看是罪的现象,因为它们会导致个人的完全崩溃,灵性的死亡(90)。
不同形式的依赖性通常是互相联系着的︰仅仅用机械的方法和药品使人摆脱了一种依赖性,就可能使人掉入另一种依赖性之中。罪也是这样相互联系的,一罪通常会导致另一罪。例如,使徒保禄就强调了过分使用酒精和淫乱之间的关系(弗5︰18)。迦太基的西普里安(居普良,Thaschus Cæcilius Cyprianus of Carthage)写到:「贪财之心刚被打败,淫欲之心又起;淫欲之心被压住,虚荣心又起;击败了虚荣心,愤怒又占据了我们,傲慢被削弱,又沾上酒瘾——敌意破坏共识,嫉妒侵蚀友谊」(91)。
单凭自己的意志力或是自我强迫的力量是不可能战胜罪的。在与罪的斗争中不能仅依赖自己:当祈求上帝的帮助以及在信仰和圣经里汲取力量。使徒保禄说:「所以要站稳!用真理作带,束起你们的腰,穿上正义作甲,以和平的福音作准备走路的鞋,穿在脚上;此外,还要拿起信德做盾牌,使你们能以此扑灭恶者的一切火箭;并戴上救恩当盔,拿着圣灵作利剑,即上帝的话。」(弗6︰14-17)
在基督教里,罪被理解成一种病。罪作为一种灵性之病经常会是身体之病的后果。相应的,灵性的康复会影响人的所有灵性身体的器官。主耶稣基督在医治一个瘫子时指出这一点:「孩子,你放心!你的罪赦了。」(玛9︰2)对另外一个祂治好的病人说:「看,你已痊愈了,不要再犯罪,免得你遭遇更不幸的事。」(若5︰14)
教会号召不要责备人的罪,而是帮助他们意识到罪并医治他们。医治罪的药就是忏悔。
没有一种罪是不可以被忏悔治愈的。主耶稣基督说:「一切罪过和亵渎,人都可得赦免。」(玛12︰31)而亵渎圣灵的罪被理解为顽固地违背上帝的旨意,有意识地与上帝发生冲突,不愿意对罪进行忏悔和改正。
忏悔不同于后悔。对所犯的罪的后悔未必是有益的。为了三十吊银钱出卖了救世主的犹达斯,后悔了并将钱还给了司祭长和长老,说:「我出卖了无辜的血,犯了罪了!」(玛27︰3-4)但这种情况下,他并没有忏悔并回到基督门徒的团体,而是接着犯了严重的罪,加重他的罪:自杀。与他做法不同的是使徒伯多禄,三次背主,但他为自己背主痛哭起来(玛26︰69-75),向祂表明了自己的爱,并以后来的生命和受难的死亡证明了自己的功德(若21︰15-19)。
忏悔在承认了罪行的事实和对之后悔后,还未结束。忏悔是一个完整的灵性系统,包括每天对自己的检查和分析,对所犯下的罪和罪恶的思想的遗憾,并在尽可能的情况下,改正罪恶的因,为了灵性的改正须经常对自己自省。说出忏悔后意味着改变自己的智慧和生活方式(92),以非罪恶的言行替换罪行,接受基督教道德价值的体系,执行上帝的戒条,不停地不但在行动上追求善,而且要在思想和感觉上也一样。
使徒保禄号召基督徒「就该脱去你们照从前生活的旧人,就是因顺从享乐的欲念而败坏的旧人,应在心思念虑上改换一新,穿上新人,就是按照上帝的肖像所造,具有真实的正义和圣善的新人。」(弗4︰22-24)通过忏悔来进行内在灵性的复兴可导致完全的人的道德复生(93)。
忏悔使人回归到上帝那里,上帝爱世上每一个人,在等待他脱离罪恶的生活方式并归于祂那里。在旧约里上帝说:「决不喜欢恶人丧亡,但却喜欢恶人归正,离开邪道,好能生存。」(则33︰11)
在新约里关于忏悔的寓言是浪子的故事,是耶稣去耶路撒冷的路上说的:「一个人有两个儿子,那小的向父亲说:父亲,请把我应得的一份的家产给我吧!父亲遂把产业给他们分开了。过了不多几天,小儿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收拾起来,就往远方去了。他在那里荒淫度日,耗费他的资财。当他把所有的都挥霍尽了以后,那地方正遇着大荒年,他便开始穷困起来。他去投靠一个当地的居民;那人打发他到自己的庄田上去放猪。他恨不能拿猪吃的豆荚来果腹,可是没有人给他。他反躬自问:我父亲有多少佣工,都口粮丰富,我在这里反要饿死!我要起身到我父亲那里去,并且要给他说︰父亲!我得罪了天,也得罪了你。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,把我当作你的一个佣工吧!他便起身到他父亲那里去了。他离的还远的时候,他父亲就看见了,动了怜悯的心,跑上前去,扑到他的脖子上,热情地亲吻他。儿子向他说:父亲,我得罪了天,也得罪了你,我不配再称作你的儿子了!父亲却吩咐自己的仆人说︰你们快拿出上等的袍子给他穿上,把戒指戴在他手上,给他脚上穿上鞋,再把那只肥牛犊牵来宰了,我们应吃喝宴乐,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生,失而复得了。」(路15︰11-24)
在这个寓言里的忏悔是逐步逐步展开的,始于浪子开始回归到自己,想起自己的父亲并决定回到他那里。然后就是从语言到行动。然而寓言的主角不是儿子,而是象征着上帝的父。当人回到上帝那里并进行忏悔时,上帝不会审判他,而是张开双臂接受他。
寓言显示,忏悔是人和上帝的相向行动。父亲在寓言里不仅仅是耐心的等待,当儿子快到的时候:他看见了儿子,跑上前去。从父亲的话语里听不到一个字的审判和责备。
主耶稣基督说:「我不是为审判世界而来,乃是为拯救世界。」(若12︰47)对通奸的女人耶稣说:「妇人,他们在哪里呢?没有人定你的罪吗?……我也不定你的罪;去吧!从今以后,不要再犯罪了!」(若8︰10-11)当法利塞人期望耶稣审判用名贵香液抹祂脚的罪妇时,耶稣没有审判而是对她说:「你的罪得了赦免……你的信德救了你,平安去吧!」(路7︰48、50)那些因着施洗者若翰的训道而忏悔的人,耶稣对着法利塞人说:「我实在告诉你们:税吏和娼妓要在你们以先进入天国,因为若翰来到你们这里履行了正义,你们仍不相信他,税吏和娼妓倒相信了;至于你们,见了后,仍不悔悟去相信他。」(玛21︰31-32)
何时忏悔都不会嫌迟,甚至罪大恶极的罪犯在生命的尽头忏悔了,就会得到上帝的宽恕。善盗就是这样的例子。在与耶稣一起钉上绞架时,意识到了以前生活的罪并向祂呼唤:「主啊,当你来为王时,请纪念我!」耶稣回答:「我实在告诉你:今天你就要与我一同在乐园里。」(路23︰42-43)
但同时,忏悔不能拖延到以后,因为死亡会突然的到来。在回答因比拉多的命令而被杀害的加里肋亚人的事时,耶稣说:「你们以为这些加里肋亚人,比其他所有的加里肋亚人更有罪,才遭此祸害吗?不是的。我告诉你们︰如果你们不悔改,你们都要同样丧亡。」(路13︰1-3)
人永恒生命的命运是与人在地上如何度过生命是息息相关的,是与上帝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关系息息相关的。不同于「人犯了罪就一定要受到相应的惩罚」的民事法律,只要人真心忏悔,改邪归正,上帝使人免于罪的惩罚。
(88) 希腊语的「ἁμαρτάνω」,在参照了斯拉夫语的「грех」,字面翻译成「错过目标」(原意是指弓箭手射箭没射中目标)。
(90) 关于教会对待酗酒和吸毒的态度,参见「俄罗斯正教会基础社会理念」(XI︰6)。
(92) 希腊语的「metanoia / μετάνοια / мета́ноия」翻译成斯拉夫语和俄语是「忏悔」,字面直译是:改变智慧,改变思维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