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信经」是这样开始的:我信唯一的上帝,全能的父,天地及一切有形无形的创造者。
「信经」首先确认了基督信仰最基础的教义:上帝是唯一的。
基督教是一神论的宗教(9)。信奉唯一上帝的基督教是从古犹太人的宗教里继承过来的,圣经旧约里有记载。
旧约的上帝是一个且是唯一的:「在我以前,没有受造的神;在我以后,也决不会有。我,只有我是上主,我以外没有救主。」(依43︰10-11)梅瑟法律的第一条是:「我是上主,你的上帝……除我之外,你不可有别的神。」(出20︰2-3)在申命记中上帝是这样谈自己的:「以色列!你要听︰上主我们的上帝,是唯一的上帝;你当全心、全灵、全力爱上主你的上帝。」(申6︰4-5)
耶稣基督不至一次指出了旧约里关于唯一上帝的诫命的重要性。对于诱惑的魔鬼祂是这样回答的:「你要朝拜上主,你的上帝,惟独事奉祂。」(玛4︰10、路4︰8)经师问「一切诫命中,哪一条是第一条呢?」耶稣答到:「第一条是:以色列!你要听!上主我们的上帝是唯一的上帝。你应当全心、全灵、全力爱上主」(谷12︰28-30)——这就是第一诫命!
使徒保禄说:「除了一个上帝外,没有什么神。因为虽然有称为神的,或在天上,或在地下……可是为我们只有一个上帝(10),就是圣父,万物都出于祂,而我们也归于祂;也只有一个主,就是耶稣基督,万物藉祂而有,我们也藉祂而有。」(格前8︰4-6)
旧约中的上帝——完全不是抽象的人和遥不可及的无个体的力量。祂是永生的上帝(撒上17︰26、36;列下19︰16),祂永生且积极,祂「不打盹也不会睡着」(咏121︰4),「祂总不疲倦,决不困乏」(依40︰28)。
旧约中的上帝——名为圣者(依57︰15),祂的名「神圣而可畏」(咏111︰9、99︰3)。上帝在圣经中被称作和蔼慈善的(咏34︰9、100︰5、145︰9、玛19︰17),就是说是良善的:祂是绝对的善,是所有善和圣的源泉。
上帝——「全地的审判者」(创18︰25);祂「与一切有血肉的人,进行审判,将恶人交给刀剑」(耶25︰31)。祂——公正的审判者,「对怙恶的人终日怒吓」(咏7︰12);祂登上宝座审断是非曲直(咏9︰5);祂「将此人贬抑将那人高举」(咏75︰8);祂给骄傲的人施以应得的祸灾(咏94︰2)。
在许多旧约的篇章中,用隐喻的手法将上帝讲成一种类似于人的存在,有脸、眼、耳、手、脚和呼吸;上帝看、听、讲、行走、转身、转弯、想起、遗忘、恼怒、平息、惊奇、悲痛、憎恨和后悔。
在这些隐喻的语言中含有的是与上帝个体相遇的经验,是祂经常性的参与我们生活中的感觉。古人感觉到上帝与自己同在——祂是君王和元首,出现在他们的事奉上帝的礼仪中和节日中,在日常生活中帮助他们。古人尝试着用可以用的材料,例如是用了人的形象和概念,来表达他们与上帝交流的经验。
在新约里被耶稣基督启示的上帝,首先是作为我们天上的父。在旧约里「父」这个名号有时是指上帝(依63︰16),还有一个意思是︰祂是以色列人的父。在新约里坚定且重复地说:上帝是所有人的父(11)。上帝对每一个人都有构思,每一个人在祂的眼里都有价值。对上帝来说,没有人是多余的,没有任何一个人不值得祂的关注和爱。上帝记得祂每一个创造:「两只麻雀不是卖一个铜钱吗?(12)但若没有你们天父的许可,它们中连一只也不会掉在地上。就是你们的头发,也都一一数过了。所以,你们不要害怕;你们比许多麻雀还贵重呢!」(玛10︰29-31)。
关于自己天上的父,耶稣是这样说的︰祂是「慈悲的」(路6︰36),祂「对待忘恩的和恶人,是仁慈的」(路6︰35),祂「使太阳上升,光照恶人,也光照善人;降雨给义人,也给不义的人」(玛5︰45)。
任何人类的善与上帝的善都是无法比拟的。耶稣讲了这样的意思:没有人是善的,只有上帝是善的(玛19︰17;谷10︰18)。但同时祂号召追随者效仿上帝的完全(玛5︰48),提醒他们应当与上帝一样慈悲(路6︰36),缔造和平的人要成为上帝的子女(玛5︰9)。
在旧约宗教的基础上耶稣建立了新的宗教——众人成为上帝的子女。成为上帝的子女是在圣灵作用下发生的︰「因为凡受上帝圣灵引导的,都是上帝的子女。其实你们所领受的圣灵,并非使你们作奴隶,以致仍旧恐惧;而是使你们作义子。因此,我们呼号『阿爸,父呀!』(13)圣灵亲自和我们的心神一同作证︰我们是上帝的子女」(罗8︰14-16)。
圣经证明了上帝是不可被认识的:「啊!上帝的富饶、上智和知识,是多么高深!祂的决断是多么不可测量!祂的道路是多么不可探察!有谁曾知道上主的心意?或者有谁曾当过祂的顾问?」(罗11︰33-34)上帝的本性和本质是不可理解的,但即便如此,在漫长的岁月中上帝通过自己的行为向人类开启了自己,通过了先知,通过祂自己所派遣者,即耶稣基督(希1︰1-2、3︰1)。
根据圣经,上帝是不可见的。旧约里上帝对梅瑟说:「我的面容你决不能看见,因为人看见了我,就不能再活了。」(出33︰20)但是新约里不可见的上帝通过自己的子显示了自己。这种显示的本质在若望福音里是这样表达的:「从来没有人见过上帝,只有那在父怀里的独生者,身为上帝的,祂给我们详述了。」(若1︰18)
耶稣基督讲:「上帝是灵」。(若4︰24)这意味着上帝不具有躯体,非物质的,不受限于时间和空间。莫斯科的圣菲拉列特(19世纪)说:「上帝是灵,永恒、全善、全宰、正义、全能、全在、不变、完全自足(14)及至福」。(15)
在新约里讲:「上帝是光,在祂内没有一点黑暗。」(若一1︰5)「光」一词在这里是隐喻:光象征善,黑暗代表恶。这里的光不是指人类通过视觉可以感受到的光。使徒保禄认为上帝「住于不可接近的光中,没有人看见过,也不能看见」(弟前6︰16)。神学家圣额我略(St. Gregory the Theologian,4世纪)将上帝与太阳相比:「上帝是至高之光,不可接触,不可言说,智慧不能理解,语言不能讲出的光,照耀着全部理性的自然体。祂处于灵性的世界,太阳处于感官的世界。」(16)
新约见证到「上帝是爱」(若一4︰8、16)。祂拥有的爱不仅仅是给予那些外部跟祂有关联的:祂在自我内部,在本身存在里是爱。同时,祂的爱在外部体现。上帝之爱的表现,其中一个是创造世界和人。
上帝创造了宇宙,五光十色。太阳、月亮、星辰、星系——所有可见的宇宙是由独一全能的上帝创造的,「天地及一切有形无形万物的创造者。」
上帝是万有的主宰,因为不仅创造了世界万物,而且将她掌握在自己手中,管理她关心她,支持她的存在。世界因着与自己造物主的联系得以存在:脱离了上帝,世界本身不可能存在。上帝的创造之言将世界带入了存在,莫斯科的圣菲拉列特把这存在形象比喻为钻石桥,所有创造物都放在上面,这桥立在「上帝无限性的深渊下面,自己渺小的深渊上面。」(17)
并不是所有人都信仰宇宙是由上帝创造的:有些人认为宇宙是自我出现的,不受任何管理。宇宙里造物主的存在是通过信仰来向人们展示的,正是如此「祂永远的大能和祂为神的本性,都可凭祂所造的万物,辨认洞察出来。」(罗1︰20)
世界以自身的伟大和多样性证明了自己是有创造者的。就好像一幅画,没有画家自己不会出现,宇宙没有创造者就不可能出现。就像钟表一样,没有工匠就不可能面世,不被启动就不可能转动,宇宙不被创造不被管理就不可能存在。
为什么是上帝创造了世界?正教神学家是这样回答的:世界被创造的原因是上帝的全善,为此「只静观自己移动是不完善的,应当释放出善并继续移动」。(18)上帝「不满足于静观自己,由于自己满盈的全善并决定要有某些东西,享受祂的善行并参与到祂的全善之中」。(19)
作为绝对的善,上帝愿意被造物出现并投身于这种善。作为爱,上帝意愿是祂的爱广泛传播并泽被祂所创造的世界。
圣经里讲到了世界和人的创造。圣经是这样说的:「在起初上帝创造了天地。」(创1︰1)接下来讲了上帝创造了光并将光与黑暗分开,创造了天空,海洋和陆地,天空中的群星,海中的鱼,地面上的爬虫和动物,天空中的飞鸟(创1︰2-25)。最后,「上帝于是照自己的肖像造了人,就是照上帝的肖像造了人:造了一男一女。上帝祝福他们说:『你们要生育繁殖,充满大地。』」(创1︰27-28)
圣经关于创造的六天未必要从字面上去理解。在圣咏里有:「因为千年在你的眼前,好像是刚过去的昨天。」(咏90︰4)使徒伯多禄是这样说的:「在上帝前一日如千年,千年如一日。」(伯后3︰8)圣经里的六天可以理解为六个连续创造的步骤,是逐步展开的,就像画家的巨作。其中每一个步骤需要多长时间就延续多长时间,完全没必要理解为通常的一个昼夜(况且,太阳是在第四天才出现的)。
圣经里关于上帝按照自己的肖像和模样造人的信理,是基督信仰关于人和人终极命运的基础信理。上帝的肖像特征可以从人的以下特征看出︰理智、自由意志、区分善恶的能力、创造性潜力、天生内在对上帝作为自己创造者的追求。至于模样通常理解为人应该追求的目标︰人们被召唤聆听上帝并完成祂的诫命,改变自己使自己愈来愈相似于上帝。
上帝是爱,祂在人内部镶嵌了爱的能力。祂按夫妻一对创造了最初的人类,以爱的纽带将夫妻双方连系,训导他们生育繁殖,充满大地。没有爱,生命是不可能延续的。人降生到世上,是男女相爱的结果。还是幼儿时,他黏着父母,爱的纽带将他们连在一起:还未学会讲话,他就有了爱的能力。长大后,他进入婚姻,生命的循环又在他的后代里得到延续。通过这种方式,上帝镶嵌在人类内部的爱和对爱的能力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动力:幸亏由于爱,生命才得以一代一代薪火相传。
圣经里讲在创造有形的世界的同时,上帝也创造了无形的世界,天使——无肉体的灵——处于其中。人死后灵魂也去向这个世界。
天使(20)有善良和邪恶之分。善良天使是指那些事奉上帝,绝对完成上帝旨意的,能在上帝和人之间从事中介功能的天使。邪恶天使是指由于自己的傲慢从上帝那里跌落并与上帝作对的那些。它们所有的力量用来与上帝的意志对抗,阻止人们信仰真理和追随上帝的诫条。
这些邪恶天使被叫作恶魔,其中最主要的是欺骗者魔鬼,或称撒但(21)。他首先反对上帝,吸引了许多其他天使跟随自己,并引诱了最早期的人类亚当和夏娃,他以蛇的形象出现,并诱导他们不听从上帝(创3︰1-15)。
邪恶不是上帝创造的:起初上帝创造的一切,「样样都很好」(创1︰31)。邪恶是智慧之物的自由意志带来的——先是魔鬼,后是人。恶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程度只能是到上帝允许的程度,在上帝划定的范畴内。
上帝对人类和整个世界的关心,在基督教神学语言里被称为上帝的垂顾。上帝的垂顾是指上帝给予了每个人以生命,给予了发展和灵性成长的条件,在善事中帮助他们,将世界上存在的恶最终送达到善的后果。
垂顾是管理存在一切的上帝的意旨。这种垂顾是用两种方式来执行的。其中上帝的意志是无可争议的善,施行起来是没有阻碍的。如果在世界上发生了恶,则不是上帝的意愿,只是祂的允许,是因为人阻碍了上帝旨意的实现。(22)
经常听人讲:「一切皆为上帝旨意。」这不对。上帝的旨意只有趋善;恶是与之矛盾的。人故意或不故意行恶,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对抗上帝的旨意。这种情况下上帝的垂顾可以这样来起作用的︰上帝能将人的恶行化为某种善事。
有时会有人问:「上帝为什么不惩罚罪人、犯罪者和恶棍?为何允许罪恶存在?为何允许坏蛋生活在好人中间并做坏事?」答案并不是因为上帝没发现且纵容罪恶,而是祂的恒久忍耐。在圣咏中这样讲:「上主富于仁爱宽恕,极其慈悲,迟于发怒。他绝不会常常责问,也决不会世世愤恨。祂没有按我们的罪恶对待我们,也没有照我们的过犯报复我们。」(咏103︰8-10)
如果上帝想自动清除人天性里任何罪恶苗头,祂就要限制了人的自由意愿了。这就会把人变成了木偶了,那么人类社会就成了木偶剧院。上帝期待的是人类在生命中的每一步都连续不断地选择良善——不是因为被逼,而是由于自己的自由选择。恶总是违背上帝意愿的,但上帝不总是消灭罪恶,是因为尊重人的自由和他们选择的权利——这是上帝自己赋予他们的权利。
但同时,没有一件罪恶的事情是没有后果的,如果人犯了罪又没有去忏悔,他肯定会受到惩罚:或是在此生,或是在将来。在旧约里上帝是这样讲自己的:「上主,上主是慈悲宽仁的上帝,缓于发怒,富于慈爱忠诚,对万代的人保持仁爱,宽赦过犯、罪行和罪过,但是决不豁免惩罚。」(出34︰6-7)
上帝知道一切;对于祂没有任何事可以隐瞒;祂看将来就像看现在。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生命中的一切都是预设的。基督信仰不信预定,运气和命运。上帝能预知人的所有的事情,不论好坏。但这并不意味着,站在善与恶前面,人已被预定了选择善与恶:选择是取决于人的自由意志。
只趋善的上帝意愿与善恶交集的人的意愿叠加,在最后形成了每个人的命运。同时上帝关心每一个人,包括那些故意走邪路的人,祂不放弃自己的垂顾。
最初人类的违命和堕落的后果是被逐出乐园(创3︰24)。从那时起直到今天,人类已不是处在上帝刚创造他们时的那个状态,而是处在堕落的状态。由于最初人类违背了上帝,在世界里出现了恶,这样在每一个人面前出现了两条路:善与恶。在善路上得到上帝的训导,天使会帮助他。在恶路上欺骗者魔鬼及其帮凶会竭力打倒人类。
在旧约里关于这两条路是这样说的:「我已将生命与死亡,祝福与诅咒,都摆在你面前;你要选择生命,为叫你和你的后裔得以生存;你应爱慕上主你的上帝,听从祂的话,完全依赖祂。」(申30︰19-20)对于来到世界上的每一个人,上帝都是这样呼唤的。但人类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重复着亚当和夏娃的错误:宁愿听从人类敌人的暗中诽谤,也不听上帝的声音。
现存在着用哲学意识流来否定人类的罪。他们认为人类问题的存在是由于不当的教育:如果他们被详细阐明什么是善什么是恶,他们将只会做善事。(23)
然而基督信仰是这样认为的,恶深入于堕落人类的天性和心里(谷7︰21-22)。使徒保禄说罪生存于人的内部:「我所愿意的善,我不去行;而我所不愿的恶,我却去作。但我所不愿意的,我若去作,那么已不是我作那事,而是在我内的罪恶。」(罗7︰19-20)消除自己的罪,与罪的现象作斗争是摆在每一个基督徒面前的最重要的道德任务。然而在这场斗争中人不是孤单的:上帝亲自帮助他。
上帝经常为人类的灵魂及其得救而斗争。古代人类从亚当时代就知道这些并生活在希望中,他的一个后裔将战胜邪恶和魔鬼。在基督信仰的传统里,就是以此含义来理解上帝对引诱夏娃的蛇说的那些话:「因你做了这事,你在一切畜牲和野兽中,是可咒骂的;你要用肚子爬行,毕生日日吃土。我要把仇恨放在你和女人,你的后裔和她的后裔之间,她的后裔要踏碎你的头颅,你要伤害他的脚跟。」(创3︰14-15)
夏娃的「后裔」,就是说嫡系后代,战胜魔鬼和邪恶,永远救赎人类「脱离罪恶、诅咒和死亡」(24),祂就是耶稣基督。古人一个又一个世纪地等待祂的来临,先知预言了祂的到来。
(9) 一神论——信仰唯一的上帝。其他一神论的宗教有犹太教和伊斯兰教。有时基督教、犹太教和伊斯兰教被称为「亚伯拉罕诸教 / 亚巴郎诸教」,因为在三个宗教中都尊敬亚巴郎。
(10) 这些话的含义如下:「尽管天上不同的想象物和地上被神化的物体被叫做上帝,但事实上上帝只有一个」。这里使徒指出了多神教的不同形式。属于多神教的有古希腊的和古罗马的宗教。直到现在还有所谓的多神教的宗教,例如印度教、道教、耆那教、神道教等等。
(11) 在玛窦福音里,耶稣训道中用「天上的父」(通常与「你们的」和「我的」连用)总共有20次。
(12) 铜钱(assarion / ἀσσάριον / Ассарий),即零钱。
(13) 阿爸(Abba / αββα / Авва):阿拉姆语,意思是「父」。
(14) 完全自足(perfectly full),意即没有缺陷。
(17) 莫斯科的圣菲拉列特︰〈在圣阿列克谢圣体寻获日的讲词〉//《语录和讲话》莫:1877 第二集 436页
(20) 「天使」来自于希腊语「ἄγγελος / angelos」,意即信使。
(21) 魔鬼(Devil / διάβολος / диавол),希腊语,意思是诅咒者,欺骗者。「撒旦」的意思是「敌人」。